近几日，天猫和京东为备战双十一打的热闹，这厢林毅夫和张维迎二人为经济走向也争的激烈。要说起电子商务，林张二人还是历来表示支持的。早在2004年，张维迎就对阿里巴巴表示赞赏，并直言阿里巴巴会是一家伟大的公司。而林毅夫也对电商表示支持，不过他认为电商最好跟制造业可以结合在一起。事实证明林张二人的理论确实得到了验证，阿里巴巴如今确已成长为一家伟大的公司，而马云也在前几天提到“电商要变天”的观点，同样认为未来不会只是电商，也不会只有线下，而是电商和线下结合。争了20多年，在林张此次产业政策的激辩中，我们能否再次看到中国经济的未来？
文｜梁宵 编辑｜徐昙
全然不同的亮相。
11月9日下午2点“辩论”开始时，林毅夫第一个上台演讲，温文尔雅地叙了个旧，多少缓和了一下现场被期待中的辩论所渲染的紧张气氛，他解释了自己的新结构经济学的理论视角以及由此推导出来的产业政策的可能路径，并强调，在有效市场、企业家精神等主张方面与另一“主角”张维迎是有相通之处的，“只不过这些要素并不充分”，林毅夫说，“还需要‘有为政府’，不过要澄清一点，我并不是外界所谓的‘政府派’”。
林毅夫
但张维迎并没有接下这个“橄榄枝”，他单刀直入，言辞犀利，用“自相矛盾”、“谬误”等说法指向林毅夫的相关理论，在他句句刀光剑影的时候，直播镜头几次扫过台下的万科创始人王石——就在2016年7月份，张维迎出席了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北大国发院）围绕万宝之争的“企业家与契约精神”的讨论，他同样强调了企业家精神，不过彼时作为当事方的王石，并没有出现。
攻守之势由此开始形成，林毅夫毫无准备地成为守方。
林毅夫：不能因为大多数产业政策是失败的，就对产业政策弃之不用。经济学家应该探讨产业政策成功或失败背后的道理，帮助政府提高制定成功产业政策的概率。
张维迎：拥护产业政策的人的一个基本假设是：技术进步和新产业是可以预见的，因而是可以计划的。我一直试图从理论上寻找产业政策失败的原因，我发现，产业政策失败的原因和计划经济失败的原因完全一样：一是由于人类认知能力的限制，二是因为激励机制扭曲。更通俗地讲，一是由于人的无知，二是由于人的无耻。认知能力的限制比激励机制更根本。
张维迎对“攻击者”的角色并不陌生，在西北大学读书期间就因为《为钱正名》一文遭到舆论声讨，“学术斗士”的封号见证了他一路走过来的抗争和批判。“我的观点跟别人一样，不是我有意要迎合他；跟别人不一样，也不是我故意要反对他。我只是按照我自己的思想实验往前走。”这是在之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张维迎的自我剖白。
张维迎
相比之下，与他同样师从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又共同创办了北大国发院的林毅夫则有着不同的轨迹，尽管他希望外界对他的看法像经济学家华生所说的“本质上是一个学者，不是政客”，但现实则恰恰相反，人们还是愿意将其归入“官方经济学家”的阵营，而事实上，林毅夫的很多观点、主张都与政策走向“不谋而合”，张维迎则背道而驰，此前还毫不客气的给了中国近十年改革一个“差评”。
林毅夫：一国的发展应基于比较优势，产业、技术结构要实现升级，前提是要素禀赋结构升级以及软硬基础设施的完善。企业家要实现按照比较优势来发展经济，就需要每个时点上要素的相对价格反映该时点上的要素稀缺程度，即存在“有效市场”。但仅仅依靠“有效市场”是不够的，先行者的外部问题和软硬基础设施的协调问题，需要因势利导的“有为政府”给予专利保护和其他方面的支持。产业政策是因势利导型政府的有用工具。“有效的市场”和“有为的政府”，二者缺一不可。
张维迎：如果想利用比较优势，自由市场加企业家就足够了。利用比较优势不需要国家战略，除非每个人都是傻子。但如果每个人都是傻子，那制定战略的官员怎么会聪明呢？事实证明：凡是政府能看得清楚的，自由市场上的企业家早就看清了；凡是自由市场上企业家看不清楚的，政府更不可能看清。产业政策一是迷糊企业家的眼睛，二是勾引企业家寻租，弊大于利。
林毅夫在此前撰文时有过一个陈述，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两人的分歧根源，他说“维迎和我都主张在讨论政府的作用时，应该回归到亚当?斯密，但是维迎主张回归到他所总结的斯密的观点，我则主张回归到斯密的研究方法。”这或许也解释了现场辩论所呈现出的那种“错位感”：为什么两位经济学家在现场的讨论主题都围绕产业政策，但观众却感觉他们说的“并不是一回事”。
如果抛开他们共同的论题产业政策——甚至两位学者连对这个的定义都没有形成共识，张维迎和林毅夫所讨论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全然不同，张维迎以现实为靶心，批判得鞭辟入里、淋漓尽致；林毅夫则以现实为底色，论述得小心翼翼；在前者的理论范式下，自由市场是理想模型，任何产业政策由于不可避免的“无知和无耻”的根本性问题，必然会让企业家的动作变形；但后者则希望构建一个与当前市场和制度现状互动的理论模型。
不过，这并不影响辩论结束后，张维迎和林毅夫的握手言和，尽管毫无疑问，他们在观点上依然坚持己见——与之前跨度20年的三次交锋一样，甚至与一个世纪前的凯恩斯和哈耶克的争论相仿——同样缠斗十数年，学术辩论时唇枪舌剑，但这并不影响哈耶克晚年如下的表白，“虽然我仍然不同意凯恩斯的观点并与他有过白热化的辩论，但我们却保持了最好的私人友谊。并且，就他作为一个人而言，在很多方面我都对他怀有极高的敬意”。
而回到此次辩论，正如主持人黄益平教授在开场就道明的，张维迎和林毅夫尽管学术观点不同，立场各异，但都是“最勇敢、最坦荡”的学者，而此次围绕产业政策所形成的全民大讨论，也会是历史性的。